一纸减产令就能让钴价起飞？盘点“科技金属”背后的江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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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 章舟

钢铁，可能是现代社会最常见的金属材料。2018年全球粗钢产量达到18.086亿吨，同比增长4.6%，平均下来，全世界每天粗钢产量就有近30万吨。

但有这样一种金属，全世界每年的产量不过区区几万吨，还不到钢铁一天的产量。然而就是这样的金属，却在过去的几年里，先是“一飞冲天”，一年半暴涨三倍；后有“断崖下跌”，一年多跌去近一半，搅得全球市场不得安宁。

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——小金属钴。

1

钴矿停产，

竟然引起这么大动静？

就在本月，大宗行业巨头嘉能可公布了一条“大新闻”：由于钴价低迷等原因，将于2019年对位于刚果，目前全球最大的钴矿Mutanda关停检修。该矿山钴产量占全球钴原料供应量 20% 以上。

消息一出，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，不但钴价应声大涨，也带动了股市相关概念股的火爆。以A股龙头寒锐钴业为例，在消息发布后，连续两天涨停，延续了之前的上涨行情。

【图】减产令发布后，寒锐钴业两连板（图片来源：同花顺）

这次停产并非毫无预兆：今年上半年，嘉能可宣布Mutanda不再提供海外雇佣岗位，为下一步的停产埋下了伏笔；而且经过多年开采，Mutanda矿体上部的氧化矿资源枯竭，正在进行下部硫化矿开发的可研，但硫化矿的经济性并不乐观。

嘉能可表示，选择停产的原因主要有四：

低迷的钴价、氧化矿经济可采性不足、生产成本特别是硫酸成本的增加，以及刚果增税的影响。

“冤有头债有主”，钴价太低被嘉能可认为是主要原因。实际上，近年来钴价之所以从暴涨到暴跌，似乎和一家叫“Cobalt 27”的加拿大公司脱不开关系。

2017年3月，钴价还处于四平八稳之时，它就高调宣布投资金属钴，此后钴价便一路上涨，到了2017年的6月和12月，它又两次高调宣布融资采购金属钴，采购总量占当年全球钴产量的近十分之一，从而进一步推动了钴价上涨。

【图】Cobalt 27公司的“囤货”，加剧了钴价的上涨（图片来源：申万宏源研究）

实际上，从这家公司的名字，就可以看出它和钴的不解之缘：钴的英文名称是Cobalt，原子序数是27，因此它注定是一家为钴而生的公司，并且更像是钴产品的ETF基金，与pala等商品基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。

一种年产量数万吨的小金属，为何会吸引商品基金的重仓炒作呢？原来这种金属，前途已经和21世纪的社会发展捆绑在了一起。

2

钴，科技发展的命门？

众所周知，不管是电脑，手机这样的电子产品，新能源汽车，钴是锂离子电池的重要组成成分，因而两者一向是钴需求的大户，合起来占据的比例超过半壁江山，且还在不断上升。

据申万宏源研究，2018年全球钴需求量13万吨，同比增长8.1%。在需求端方面，3C类产品（计算机、通信设备、消费电子）和新能源汽车所需的动力电池依然占主要地位：2018年3C钴需求量6.4万吨，占比49%；动力电池钴需求量1.8万吨，占比14%。

【图】2018年钴需求分布（图片来源：申万宏源研究）

而随着能源问题焦虑的日渐加剧，新能源汽车，已经成为风口中的热门。而电池，是新能源车的动力“心脏”，也可能是新能源车中最关键的部位。生产一台智能手机大概需要8克的精炼钴，但生产汽车电池所耗费的钴是手机电池的1000倍以上。据Cobalt 27研究表明，到2030年，仅电动汽车行业就需要大约30万吨，比目前的供应量增加了300%。

【图】三元锂电池能量密度最大（图片来源：太平洋研究院）

所谓三元电池，就是在电池组成中含有三种金属元素，是目前电池领域能量密度最大的电池。在目前的主流三元电池配方里，钴都是重要组成成分，因而电池的生产需要大量的钴。所以三元电池需求的变化决定了钴的需求量。

按照镍、钴、锰三者用量比例不同，镍钴锰三元锂电池具体可细分为111型、523型、622型和811型等。镍在锂离子电池内的主要作用就是拉高克容量，让电池的能量密度更高。

近年来新能源汽车补贴政策大幅退坡，给此前过热的电动汽车产业打了一剂“退烧针”。2019年全年新能源汽车预计销售150万辆左右，同比增长约19.4%，略低于此前160万辆的预测。

【图】2015——2019新能源车销量走势（单位：万辆）（图片来源：电车资源）

让车企和动力电池企业皆受到冲击，各大厂商纷纷进一步压缩动力电池成本，这对动力电池供应商提出更高的要求。为替代钴，电池制造商往往会增加镍的使用量，以提升电池的能量密度，这些材料也常被称作高镍三元材料。

为了降低钴含量，国内电池企业大多选择的是高镍811的技术路线。包括比克电池、国轩高科、宁德时代、比亚迪等企业，均在这一领域展开积极的布局。

公开数据显示，NCM811材料的克容量能够达到190mAh/g，高于国内目前主流的动力电池NCM523的克容量166mAh/g。而克容量越高，意味着电池的单位性能越强，但和特斯拉Model 3的2170最新电池（能量密度300Wh/kg）相比，还有一定的差距。

【图】特斯拉最新款2170电池（图片来源：特斯拉官网）

其中，有一家叫做蜂巢能源的中国初创企业，对外发布针对不同应用场景的“叠时代”系列动力电池产品，同时还面向全球首发了号称无钴材料和四元材料的电芯产品。

随着新能源汽车的普及，汽车厂商和电池厂对电池去钴化的呼声也越来越强。，除了国内厂商外，全球的电池巨头也在纷纷动作。

三星SDI已对锂离电子电池配方进行了微调，目前正在改良技术试图将钴完全剔除，去年松下也已宣布将研发无钴电池，其预计，该技术将在未来2～3年内在量产车中应用。大众汽车集团正在系统地减少电池的钴含量，计划在将来三到五年内将其减少至5%，并致力于最终实现电池无钴化。

但是一味提高镍含量也会有隐患：镍的用量增加之后，会导致相应的电极材料的结构稳定性降低，从而导致电池循环寿命和安全性大幅降低。此外，有行业观点认为，当钴含量减少后，镍含量就会相对上升。电池不能有效地冷却，更易过热，从而导致自燃。因而短期之内，“无钴电池”还是一个遥远的神话。

【图】在可预见的将来，钴仍将是锂电池汽车绕不过去的结（图片来源：站酷海洛）

3

Co的护城河能坚持多久？

既然钴对新科技这么重要，这次嘉能可停产后，钴价应声上涨也就不难理解了。并且正如前文所言，嘉能可的此番减产，实在是“不得已而为之”，有点丢车保帅的味道。

作为全球最大的大宗商品生产及交易巨头，嘉能可控制全球钴矿市场约30%产量，是全球最大的钴矿生产商。2018年，公司钴产量同比增长54%，至4.2万吨。在全球钴供应16万吨中，占据32%的比例。

【图】2018年嘉能可钴产量大涨54%（图片来源：2018年嘉能可产量报告）

而这些钴产量，85%以上位于非洲刚果：2018年嘉能可在非洲的钴产量达到3.4万吨。其中，2018年Mutanda生产了2.73万吨钴，超过嘉能可钴总产量的一半，这一产量也占到了全球钴供应量的1/5，可见该矿的产量之大。

嘉能可的钴之所以源源不断产出，与它在领域内的“一家独霸”是分不开的：刚果金钴矿在产矿山有10座，钴资源量合计约为723万吨，产量占世界产量70%，其中5座矿山的控股公司为嘉能可公司。因而在2016——2017年钴价大涨的岁月，也是嘉能可“躺着数钱”的岁月。

【图】嘉能可自产钴、钴贸易量及对应市占率（图片来源：申万宏源研究）

但是家里再有矿，如果卖不出去，终究只是一堆石头而已。而研究表明，2006-2008年，因为石油价格高企，在新能源概念鼓吹下，钴价经历过一轮大涨，国际钴价从最低的12美元/磅上涨到40美元/磅以上。但随着2008年底金融危机爆发，钴需求大幅度萎缩，供应过剩，于是钴价一路暴跌，2015年价格已跌回2003年10美元/磅的水平。

而自2010年之后，全球钴的供求依旧一直处于紧平衡状态，并没有严重短缺的状况，2011年到2016年，金属钴供应最过剩的时候也就6000吨左右，相比10万吨左右的年产量和消费量，处于紧平衡状态。

既然如此，当时钴价的上涨可能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资金的炒作：毕竟那是新能源车风口大行其道的时代，甚至有咨询公司在2017年的时候预计“新能源车对钴的需求量在2020年将比2015年增长10倍”，仿佛回到了人有多大胆，地有多大产的时代。

【图】2001——2016钴价格与供需平衡之间的关系（图片来源：财主家中的余粮）

2. 钴价大跌，难伤嘉能可筋骨

但出来混，迟早是要还的：正如亩产万斤最终沦为天大的笑话一样，没有基本面支撑的上涨，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。随着2018年决策层开始给新能源车“降温”，再加上企业纷纷投入低钴路线研发，以及智能手机发展放缓等因素，钴价在当年4月达到高点后，随后一泻千里。

即使是当年11月，嘉能可以“发现放射性物质”为由，暂停KCC的铜矿销售，但即使如此，也未能阻挡钴一路狂跌的步伐。到12月中旬，短短的8个月内，钴价已经从70万元/吨，跌至35万元/吨，直接跌去了50%！

如此的暴跌，使得钴不再成为炙手可热追求的目标，而成为避之唯恐不及的“负资产”。嘉能可2019年上半年调整后利润为55.8亿美元，较去年同期下降32%，很大原因就是受了钴这个“猪队友”的拖累：2019年上半年嘉能可由于钴价下滑导致的非现金损失高达3.5亿美元。

然而嘉能可毕竟家大业大，不会因为钴的暴跌而伤筋动骨，反而因为对产业的绝对控制，取得了钴的全球定价权，因而在未来的钴价走势中，将极具优势地位：新增供给方面主要是嘉能可贡献，2019-2020年钴新增供给中嘉能可分别占76%和68%，若嘉能可控量保价，则未来钴新增供给将十分有限。

不过，嘉能可目前有一些往年的库存，实际有效供给短期可以由“去库存”来完成，预计年底停产的Mutanda将使得2020年的供给大幅收缩约16%，对目前的供应不会构成影响，所以钴价短期内暴涨似乎并没有基本面支撑。

【图】预计未来钴的供给不会出现严重短缺（图片来源：中泰有色）

在讨论新能源汽车的同时，我们也不可忽略消费电子市场对钴需求的重要影响，毕竟就总量而言，这才是钴消费量的大头。

国内智能手机二季度出货量得到改善，2019年Q2我国智能手机出货10913万部，同比增长0.40%，环比增长41.86%。三季度即将迎来智能手机消费旺季，5G手机也将逐步登陆市场，手机产销低迷的状态有望随着5G换机潮的到来而得到扭转，消费电子行业转暖，有望再度刺激钴需求增长。

【图】关键要看5G“换机潮”需求拉动消费电池需求（图片来源：中泰有色）

参考文章

1. 矿业贸易巨头嘉能可将暂停全球最大钴矿生产，供给过剩或逆转；澎湃新闻，20192. 突发！全球最大钴矿停产，钴业双雄或将王者归来；张文欣，证券市场红周刊；20193. 如何从一种小金属里挣到100亿元？路财主，财主的江湖；20194. 钴供应与电动汽车电池市场需求分析；上海有色网，20185. 号称量产元年？高镍811动力电池需冷静；汽车之家，20186. “八问”钴,重新定义供需,或将剧烈“扭转”；谢鸿鹤,李翔，中泰证券，20197. 开启动力电池“叠时代”蜂巢能源发布四元及无钴材料电池；中新网，20198. Cobalt 27 的前世今生；廖淦、张帅，国金证券，20179. 钴材料价格一度疯长，动力电池企业试图找到无钴路径；武子晔，第一财经，201910. 钴价暴跌近七成！国际巨头或将控量保价；赵黎昀，证券时报；201911. 钴与铜箔，寻找产业链投资机会；陈子坤、华鹏伟，广发电新，201712. 嘉能可上半年利润重挫，因钴价崩盘；新浪财经，201913. 钴成为令人头疼的资产？嘉能可拟关闭全球最大铜钴矿；矿冶园，201914. 嘉能可或将关闭Mutanda矿，全球钴&铜供给将大幅收缩；杨诚笑，笑看有色，201915. 钴：反弹还是反转？齐丁、黄孚等，安信证券，20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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